* Finis系列午夜部分终篇

*中秋快乐

（部分内容下架）

 

 

白色的大蛇以头咬尾，在荒野上蠕动。孙翔抬脚迈步，想过去看个究竟，可才刚跑两步，身边忽然窜出一只狸花猫，喵得一声，背毛炸起，前爪离地，又可笑又可怕。

大蛇的视线落在了狸花猫身上，吞咽的动作稍停。

两相对峙。

孙翔挠了挠发顶，有些看不明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小猫跟大蛇？龙虎斗？可这体积明显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吧？

怔愣之间，画面颤动，周围的风景融化消失。

脚下踩着的土地成了棕褐色的纸板，四面折起，合围成了一个纸箱，将他，大白蛇与狸花猫都围在了里头。

头顶上有人拿起了纸箱盖子，光线被遮蔽前，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

“盖上吧。”

肖时钦！

孙翔猛得睁眼，荒诞的梦境被择出脑海。白泠泠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房里所有的灯管全部亮着，白光层层叠叠，打出了无影灯的效果。

不算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孙翔心里一慌，开口叫道：“肖时钦？”

无人回应。

他左右张望，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时，陡然一沉。

那上面摆着一盘梨，一半切碎成块，一半完好地躺在中央。那片不知被从什么地方拆下来削梨的薄刃直插在完好的半只梨上。

逆光看去，就像是一座微型坟冢，孑然而立。

 

 

 

地上地下，无数走廊，无数舱门。

孙翔从一头冲到另一头，从一间冲进另一间，像是在蚁巢里暴走的蚂蚁。肺里的气体被一点点抽离，他喊同一个名字喊到声嘶力竭。

整座基地死寂一片，只有无数回声，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中心。

肖时钦，肖时钦，肖时钦，肖时钦，肖时钦……

孙翔收脚站定，如一杆笔直的战矛直插入地，垂眸而立，看不清神色。

脑海中有无数思绪掠过，又统统被挡在门外。

天地一寂。

骤响破空。

一梭子弹落在脚边，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了好几个级数，等回过神来时，孙翔才发现自己已经躬身贴住墙角，手上指环转过半周，透明的弧形壁垒悬在身前，挡住了子弹爆破的冲击。

缩爆式的子弹掀翻了地板，裸露的电线在空中弹了两个电弧，整座基地轰得一声，半边的照明灯全烧断了，黑沉沉地暗了下去。

而这，只是见面礼。

下一秒，万弹齐发，子弹如暴雨般落在基地金属架上。原本空寂的基地被热热闹闹的枪林弹雨声填满，热武器与冷光灯交杂在一起，像是场黑色幽默。

指纹解锁，虹膜扫描。

武器盒从地下弹出，孙翔连看都没看，直接将金属背带扣在身上。基地的两翼已经被打穿，密密麻麻的孔洞遍布金属走廊，探照灯光从外往里射，照得暗沉的走廊光怪陆离，这要是进去，就是分分钟被打成蜂窝的节奏。

唯有主控室依旧有瓦遮头。

判断刚下，重炮轰鸣而至。电光火石间，孙翔抽出一枚微型手雷丢向基地右翼，整个人却顺势滑入左翼千疮百孔的通道中。

两声爆炸前后响起。

主控室的穹顶被整个掀飞，深蓝色的天幕上星斗密布，可比星斗更密集的，是紧跟其后扫进来的子弹。不知有多少冲锋枪，也不知有多少储弹量，一排又一排的弹孔打在地上，溅起火星，扬起尘埃。

大型主机被打成了废铁，哀鸣一声，随着消失的光晕永堕地狱。

右翼的通道像是炸膛的枪管，残破不堪，断口处扭曲的金属板如同倒生的獠牙，敌友不分。炸开的部分根本没有遮挡力，可主控室的爆炸刚过，孙翔便一脚蹬在了地上，手提战矛直冲右翼而去。

头顶有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是标记锁定。

他战矛一舞，激射而来的子弹撞在严丝合缝的防御网上，弹开成了流弹。

重炮蓄力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孙翔咬破舌尖，脚上的速度又快了两分，硬生生地从锁定点的光晕处脱身。重炮落地，气浪翻涌，他整个人借势腾起，衣袂飞扬，于滚滚烟尘中跑出断裂口，踹开了隐匿在地下的舱门，双手用力，翻身而上。

留在地下看似安全，实则自取灭亡。

唯有地上，看似凶险异常，却仍有一线生机。

逃生通道基本半毁，孙翔却仍在里头急行。他本就不为逃生，遇到死路便立即掉头，七弯八拐间，终于在枪林弹雨中找到了一扇小门。

战矛一刺一挑，把手飞了出去。

孙翔从武器盒里摸出了一个银色的方块盒。一拉一拧，潘多拉的盒子打开，红色的灯光闪了三下，他收起战矛，推开了小门。

身后的基地轰然沉降，夜色中，所有的探照灯与枪口都直指孙翔。

烟尘之中，战矛掼地。

他于万千杀机前立定，血从额角流下，侧脸冷峻。

月光下，恍如浴血而生的修罗。

 

 

 

啪，啪，啪。

硝烟散去，枪声消弭。

废墟之中，一个男人从装甲车上跳了下来，原地站定，看那眉眼，正是蓝雨的喻文州。他于枪口林立处，轻描淡写地拍了三下手。探照灯一盏一盏地暗了下去，只留下最后一盏，在夜色中充当照明的角色。

孙翔眯了眯眼，神色不善。

喻文州却是笑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好整以暇地伸出手来：“神兵出世，本该是件好事。只可惜伯乐不再。孙翔，要不要来我们蓝雨？”

被点名的人冷眼看他，战矛一扫，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管你是蓝雨红雨，识相的就让开，别挡着我找人，不然……”

他舔了舔唇角，嗜血的杀意一瞬爆棚。

“别怪我捅你个对穿。”

话音合着集合号一同落下，尖锐的声响扎进耳膜，震得人心脏一并发疼。

苍茫的夜色中，几架标号L开头的铁疙瘩悬停半空，气浪翻滚，黄沙卷地而起，伏地的烟尘漫天飞扬，恣肆快意。

一盏探照灯体贴地打在了半空。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将守四方？

没了主的宝，果然谁都想抢。

喻文州勾了勾唇角，抬眼看天。那半依在直升机上的人弯着眉眼，向下挥手，标志性的招呼声被气流吹得支离破碎。

“哈罗，各位晚上好啊。”

一句话落地，难得冷场。

江波涛也不觉尴尬，只是继续道：“喻前辈真是好雅兴，半夜散步，赏月听响，果然没了约束，日子过得就是舒坦。”

喻文州别上了扩音器，对他笑笑：“彼此彼此。”

“哪里哪里，我还有任务没完成呢。”江波涛作势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把喻文州撂在了一边，“孙翔，肖前辈托我来接你，往后，你跟轮回便是一家。”

肖前辈三个字，果然是开锁利器。

孙翔抬了抬眼，对着半空中的人喊了回去。

“这话你让他当面跟我说！见不到人，我哪也不去！”

江波涛愣了愣，弄不明白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可话已出口，还是得圆下去：“肖前辈还给你带了句话，他说，置之死地而后……”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

喻文州举枪而立，看着眼前人，忽而笑了笑，笑中竟带了点怜悯。

上下嘴唇一分一碰，如毒舌吐信。

“你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肖时钦了。”

 

 

 

细微的声响贴着胸口纤颤，震裂了心头坚冰。孙翔从胸口处掏出了一块怀表，表身银白，花纹繁复，正是肖时钦给他的那块复制品。镂空的花纹在眼前晃个不停，他几次定睛去看都看不清楚，恨恨地甩了三两下，孙翔才意识到——

是他在抖。

颤抖的指尖擦过机括，表盖倏然弹开。

细小的声响刹那间外扩。

停摆的指针，于此刻苏醒。

天悲地恸中，只剩下秒针夺命奔跑的声音，响彻旷野。

 

 

 

除了穿越黑暗之路，人不可能通向黎明。

                                         ——卡里·纪伯伦

 

 

END

or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