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食中,发文发公告的是任劳任怨的lo主,码字抽风深井冰的是lo主圈养的背后灵,搞错半夜去敲你门哟(6ω<)☆
嗯QAQ lo主离家出走了,现在只剩下码字的背后灵了嘤嘤嘤
谢绝任何形式的无授权转载,谢谢。
*架空
从熟悉的友人口中听到这句话时,肖时钦是茫然的。
请对我的余生负责。
像是文艺小说里择出来的短句,又仿佛drama过分的真情流露,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下没有真心话大冒险的可能性。
肖时钦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将它当成友情的过度渲染。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好的。
声音比平素里低了几分,映着夜色,有凉薄孱弱的意味。
但友人的行动终究向着他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如黑白格棋盘上突如其来的王车易位,袭了肖时钦一个措手不及。
友人说,那结婚吧,我想结婚了。
第一次。
二十六岁的人生里的第一次。
一直冷静内敛、进退有度的肖时钦,在寂寂旷夜中,露出了称得上是惊弓之鸟的表情。他慌忙推了推眼镜,企图遮掩住自己的不自然,却雪上加霜,让自己看来更不知所措。
啊哈哈……这种玩笑还是不要随便开比较好。
肖时钦试图挣扎。
友人收起微笑,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离弦箭钉上靶心。肖时钦揉了揉骤然发疼的眉心,只觉得全身血液瞬时往四肢与大脑涌去,中断的躯干冰冰凉透,是身为人类的自保本能作祟。
他们站在江岸边,近十二点的深夜,城市的灯光远远地从另一侧浮起,灯红酒绿、光怪陆离……都是此岸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友人率先转过头去,扶着栏杆絮絮,从数年前的陈年情伤聊起,到近日中的痛彻心扉而未止,浸泡在深黑中的背景里有两三点昏黄遥映,衬得扶栏人身影寥寥摇摇,像是一不注意就会翻下栏杆,与近在咫尺的江水混为一体。
肖时钦紧张地咬住了下嘴唇,在不自觉中碾磨自己,直到血腥味将他惊醒。
拒不敢拒。
友人的性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遇上感情问题就是肥皂剧里最不可理喻的那位,歇斯底里、奋不顾身,撕破脸皮也要寻一个求仁得仁,感情激烈如山火蔓延,不烧三天三夜不可罢尽,痛至削肉见骨也要拿血污背弃者一身。
现在拒绝。肖时钦攥紧了拳头。他真怕人会直接在自己眼前跳下江去。
但也逃无可逃。
言语上的退路全被封死,行动上的出路几乎没有。肖时钦下意识地望了眼深黑江水,忍不住在心中喟叹,这还真是个不是你跳就是我跳的死局。
只是友人入水即沉,他这个旱鸭子也没把握能扑腾多久,谁跳都不是好事。
说到底啊。
肖时钦仰头望天,江风适时而起,吹到衬衣猎猎。
说到底,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不愿意。
友人是总角之交,在小到还没有什么性别观念时就玩在了一起。幼儿园里脱光了衣服一起泡水池子,小学时钻过破损的栏杆去买橘子汽水,到了初中还在一个班,天南地北地坐在教室的斜对角,自习课时都还要折纸飞机扔着玩。
所幸两人成绩都不错,在老师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下,又携手去了本地最好的重点。
当然,不是真手牵手的携手。
到了高中压力陡生,求学路是对精英分子的富集,天分到一定程度用光,大家都要拼后天努力。肖时钦薄薄的镜片在半学期后厚了两个度,桌子里的学习笔记一周两整,随时保持更新。
生活像是被裹了一层保鲜膜,安静、简单、心无旁骛。
除了每周一日,在傍晚倾听友人的心事。
肖时钦一向是个安静的人,在摇篮里就不太哭闹,与人交往的过程中习惯扮演人型树洞,善于倾听,温和友善,是一种柔软透明散发着柔光的治愈系生物。
而友人恰好是太过五彩斑斓的攻击系,过度的情绪需要被吸收代谢,每个夕阳斜照的傍晚,都是一场心灵疗愈。
在这过程中,肖时钦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
比起钝感的自己,友人不知何时已如雨后春笋般迅猛地脱去了笋壳,摇摇晃晃地抽成了一根嫩竹,小,却鲜绿,引人注目。
倾诉的话题里很快掺进了情感问题,又在比快还快中,只剩下情感问题。
高二下半年,友人决心远赴他国求学。肖时钦没有去送,临别的电话中是友人略带愁绪的感慨。
感慨自己与有情人终究有缘无分的命途。
挂断电话后两人各自前行,每年两次的相聚依然以友人的情感问题为主,drama情节中的第二主角从A到B到不可细数的某某。友人时而也会以调侃口吻询问肖时钦的那位,而回答自始至终都是毫无趣味的没有。
撑着格子伞离去时,肖时钦在雨幕里望临街的一对情侣。
小个子的姑娘依偎进高个子的男孩子怀中,两人在大雨中淋个半湿,却依然嬉笑打闹着穿过昏沉沉的城市。
回过神来时红灯转绿,他踩着黑白分明的斑马线走向自己的千篇一律。
有些人无法忍受孤单,有些人无法学会将就,无对无错,都是这世界宽腹中孕育出的常态,相辅相成,构建出了形形色色。
所有的平淡无奇都是独树一帜,标新立异都是不值一提。
他并不期待某种仪式化的不期而遇,同样也不抗拒。
但,绝不是这样的。
绝不是谁退而求其次的安稳,绝不是只能遥望彼岸灯彩的周身黑暗,绝不是……绝不是混杂在熟悉与心痛感中的无谓妥协。
即使开口的是相伴多年知根知底的友人。
又或许,正因为是相伴多年知根知底的友人,才绝无可能。
肖时钦深吸了一口气,像破开羊膜呼吸到了人世间的第一口清醒,又像自水面钻出闻到了烟火气里的第一场世情。
从一开始就没人比他更明白,这场荒诞求婚不过是友人心绪波动下的产物。
是真情,却绝不是此生唯你的清醒选项。
他大可以含着真心冠冕堂皇地站在友人的角度,替人择开这条歧路。但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他在与友人的聊天中,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出了选择。
他说了抱歉。
三天后友人再次踏上背井离乡的求学路。
视频里面色不济,精神却比前两天好上许多,荒唐的求婚之事被两人默契地隐去,挂线的时候友人说,或许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学着一个人生活。
肖时钦不置可否,拿着刚买的红茶匆匆跑向了车站。
天际晴空万里,是飞机远航的好日子,但对老旧的公车却不太友好,先是空调罢工,后是车轮爆胎,一车怨声载道被迫在烈日中另寻出路。
肖时钦捏着化冰的红茶,腾出手来导航。四周的公共交通荒凉到令人绝望,他骤然想起身处平流层的友人,不禁有两分羡慕。
那毕竟是个从小福星高照的家伙,这程前去,总该磨难尽消,遇上命定之人。
至于他自己……还是先找个有插座的咖啡店以解燃眉之急吧。
肖时钦瞥了眼飚红的电池框,无奈又好笑地啜了口温温吞吞的红茶。
这趟本来是去玩,短途旅行,三天两夜,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咋咋呼呼的青春之旅,帐篷日出爬山头的预定,以及……无人提及但确凿如此的大型相亲之旅。
把一群没主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玩出火花。
这真是本年度肖时钦听过的最无言以对只能举起拇指以示敬意的想法了。
……但很显然,他除了举起拇指还被迫参与其中,内里曲折,只能说不足为外人道也。多年宅男一夜青春,活力四射热爱登山,是基因突变还是人性的回春……这种槽他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吐上两吨。
这么一想此次公车抛锚倒是上天对自己的厚爱。
他收了手机往最近的咖啡店走去,一路在脑海中编织着各种得体说辞,以求手机有电之后一击必杀。
穿过大学林荫道时骤然想到一句妙语,心神一晃,再回神时只听见有人咋咋呼呼地呼喊着什么——像是五十年份的青春活力一并倒在了他身上一般,一个身穿红白蓝拼色T恤脚踏七彩滑板眉骨上还粘了个粉红创可贴的人直接扑进了他怀中。
可怜的红茶陈尸半米开外,流淌了一地热泪。
而肖时钦在腰疼背疼手肘疼的流(喵)血事件里,认识了孙翔。
一个来去如风、鲜艳刺目、青春无限,喜好各种极限运动并且简直没有关只有开的孙翔。
这大概是个诅咒吧。
或者是巫蛊之术。
对的,孙翔一定是某个被施了术的漂亮娃娃,在人间游荡,专职碰瓷。肖时钦思绪混乱地想着,被迫在邻居的注视中收下了本月第二十五份爱心早餐。
豆浆油条粢饭团,多到可以撑死一头牛的量。
站在门外的孙翔露出一个帅气逼人的笑容,用自信到欠揍的表情向肖时钦表示,他,孙翔,一个有基本道德的临床医学狗、滑板机车爱好者,是绝不会干出撞人逃逸这等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丧尸暴龙兽般的事情的。
……少年你这样的临床医学生真的通得过质检跟人民的拷问吗?
肖时钦在被吵醒的痛苦中捂住了脸,然后,在邻居和善的微笑中把孙翔拉进了门。
被硬吐司冰牛奶肆虐得瑟瑟发抖的胃,在热豆浆的抚慰下逐渐恢复了活力。肖时钦叼着半根油条从抽屉里摸出一袋巧克力扔给孙翔,说是礼尚往来。
孙翔看了眼包装,顿时笑得比开疯了的山茶花还热烈。
哎呀,我最喜欢这个口味了。
诶???
肖时钦从尚在睡眠中的大脑里勉力揪出根神经元搜索了一下海马回。
你上次不是说最喜欢白巧克力的吗?
孙翔剥开糖纸往嘴里塞了一颗,并没有回答。
于是在余下的十多分钟里,肖时钦几乎以五秒一次的频率,企图确定包装上的字眼的确是大写加粗的黑巧克力而不是其他。
而孙翔,在狂笑。
小事情你这样搞得我真的很想玩打地鼠啊,救命简直太搞笑了。
……你才搞得我怀疑人生呢,还有小事情是哪个鬼啊?
肖时钦在腹诽中吃完了最后一口油条,破天荒地打破谦和礼让的人生信条,从孙翔手里抢了半个粢饭团以示抗议。
九月的最后一天,肖时钦成功拿到广告公司的offer,迈出了变身社畜的第一步。
傍晚孙翔来按门铃,脚下照旧是七彩滑板,手里香槟玫瑰,搞得混搭而隆重。
这真是太可怕了。
肖时钦想。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已经习惯了孙翔这种破格的庆祝模式。一个月的光景改变了太多的事情,比如门口玄关的热带鱼,比如餐桌上的哆啦A梦,再比如正在换拖鞋的孙翔。
屋中生态改变的速度如外来物种入侵般迅速,却又兼顾了温水煮青蛙的不知不觉。
肖时钦看着孙翔熟门熟路地从自家厨房里摸出开瓶器,恍然间有种这个大型彩色移动巫蛊娃娃才是房主的错觉。
幸好他还记得巫蛊娃娃这个比喻。
肖时钦没头没脑地想着,不自主地被孙翔拉到沙发上看起了少儿频道的海绵宝宝。玫瑰插在伞筒里,香槟倒进茶壶中,煎三文鱼配上了清炒百合,孙翔醉倒在肖时钦怀中。
一切都莫名其妙,却又顺理成章。
把人搬上床掖好被角的时候,肖时钦才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贴上孙翔标签,无论什么事情在自己的世界里都能够轻易被允许,仿佛孙翔两字是不名状的免死金牌。
好似现在。
从小到大,从他一个人睡开始,就再也没有别人睡过他的床,连父母都不行。
所以。
孙翔果然是一个大型的巫蛊娃娃吧?
肖时钦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摔进了沙发,盖上了不知哪次孙翔带过来的,印着一休哥的绒毯。
梦里他变成了超级玛丽,一路遇佛杀佛,畅通无阻。
直到被一只五彩巴西龟扯住了裤脚。
梦里的最后一眼,那只五彩巴西龟分明长着孙翔的脸。
……
肖时钦捏着绒毯思考了一秒,决心戒掉赖床恶习,当一个早睡早起的好宝宝。
但他没能如愿。
广告策划的日子注定颠倒黑白,十月中旬他囿于一个始终无解的创意,垃圾桶里塞满了废弃的稿纸,用来阐述方案的PPT都由初始1.0版堆叠到了绝对最终成品9.7版,桌面都被清理了两三轮,头发也捋下三千根。
可惜灵感这个小碧池比真爱还稀有。
策划组的组长敷脸谱面膜循循善诱,要是真有什么容器能关住灵感,我一定把它牢牢锁在我身边玩一场轰轰烈烈的囚禁play。
原来组长是抖S啊。同期入社的小姑娘亮出了崇拜的目光。
而肖时钦……第二十九次清空了自己的回收站。
真是筋疲力尽。
空了又空的咖啡杯,酸痛到嘎吱作响的关节,干涩难忍的眼球,还有几乎想要掏出来扔掉的毫无贡献的脑子。
肖时钦关上房门,把自己扔上了床。
铺天盖地的自我厌恶与消极情绪在黑夜里蚕食着他的躯体,他静静地躺着,毫无还手之力,只想将自己交付于这不知何时到头的黑色梦魇。
如果这就是他的极限……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符合气氛的声音忽然响起,肖时钦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孙翔前段日子给他设的来电铃声,美其名曰只有灰太狼的声音才符合他的英雄本色。
也不知道这脑回路到底是接的哪儿跟哪儿。
肖时钦摇着头摸到了手机,接起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他跟孙翔认识两月有余,这好像才是他们之间打的第一个电话。
怪只怪现代科技发达,什么绿底白文字泡啦,北极黑白生物啦都能够成为通讯手段,加之孙翔其人又十分直接,除却文字语音之外还热爱直接杀到,因此夹杂在其中的电话通信一直备受冷遇,直至今日。
意识到这是两人间第一个电话的肖时钦不知为何生出了些许紧张。
他接起电话,配合着夜色,轻轻地喂了一声,然后……被那边一声中气十足的小事情震聋了耳朵。
果真十足孙翔风格。
肖时钦揉揉耳朵,问他在做什么。
孙翔沉默片刻,用骤然失活的声音答道,本来跟室友在看书。
现在呢?
临床医学三大山太凶残了,室友都出去找“能够支撑我穿过无边黑夜打败医学大魔王”的终极动力了。
……说人话。
三个去撸串,一个找女朋友,还有一个抱着吉他去找女神表白了。
……那你在干嘛?
给你打电话啊。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夹杂着电流音击打在肖时钦的耳膜上,他朝着漆黑的天花板伸出手,五指张开又收拢。
孙翔,有没有人说过,你不像个医学生。
你也不像广告策划啊。
也许,我的确不是这块料。黑夜里肖时钦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风吹开窗帘露出一点夜灯光,他盯了片刻,挪开了目光。
小事情。
嗯?
不如我们一起逃去火星吧。
哈?
你不觉得地球人很烦吗?你像这个,你不像这个,你应该干这个,你不应该干那个,年龄到了要谈恋爱,小姑娘化妆才好看……大家究竟有没有好好在过自己的日子啊?一切都按部就班来,就不会有医学发展也不会有创意诞生了。
去火星会死的。
……不,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情。
孙翔在电话那头死鸭子嘴硬道。
挂断电话的时候,肖时钦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微笑了很久。
糟糕的事情不一定会过去,但总会有段落。
折磨了肖时钦将近一个月的策划终于在国庆之后收尾,放了假的孙翔却苦逼兮兮地在图书馆当起了昼伏夜出的小鼹鼠。
收到了第一笔奖金的肖时钦带着一大盒芝士蛋糕去学校找人,沿途见到不少姑娘捧着“各种各样”的大白兔子走向某地。好奇心作祟,肖时钦跟了过去,在生态园前方见到了传说中的兔子公墓,里面的一切堪称兔兔的八百万种死法。
肖时钦看得心神肃穆,掏出手机个孙翔发了一条。
你有剖过兔兔吗?
信息发送成功不到一秒,回信就接踵而至,那天下午肖时钦亲历了“兔兔的八百万种死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兔子这种生物抱有近乎悲悯的敬意。
然后陪着孙翔吃了好几顿麻辣兔头。
毕竟,给他发布了杀兔现场照片的罪魁祸首在那天的最后,十分不要脸地说他……发饿了。
肖时钦吃饱喝足后感念兔兔的伟大,破天荒地发了条朋友圈。
一天后,被阔别几月的友人点了赞。
而当时,肖时钦正在被他们组的组长以极其残忍的姿态塞进面包车,踏上了他入职后的第一趟采风之旅,A.K.A度假休闲吃喝玩乐账都记在老板头上哈哈哈之旅。
生活就是这样跌宕起伏、波澜万丈。
被拉去壮胆的肖时钦站在鬼屋里,以老鹰抓小鸡中母鸡的姿态,冷漠地想着。
他们总共去了十天,回来的时候站在十一月的尾巴尖儿上,寒意层层叠叠地渗过来,肖时钦裹紧羽绒服把最后一个小姑娘送到家,这才穿过夜风与闪烁的路灯走向回程。
路上冷。
白天繁忙的十字路口此时寂寂寥寥,长达一百三十多秒的红灯几乎要永恒地卡在红色的九十九上,鲜红的长长久久并上阴气十足的路口,怎么想怎么有鬼故事的氛围。
肖时钦有些瑟瑟,反射性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另一头的孙翔含着鼻音跟他瞎扯扯。肖时钦有些愧疚,问是不是吵着他睡觉了,孙翔倒是骤然精神了,说我看书呢,头悬梁锥刺股都没用,幸亏你来了电话。
肖时钦心说这究竟是夸我呢还是怨我呢,出口的话倒是挺柔,问他看书看得怎么样了。
平日里气场都奇形怪状的人难得认真一次,压低的声线扫过耳膜,有些微的麻痒。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备考期要闭关了。
也就是说……?肖时钦回得有些迟疑。
有一个星期不能见了小事情你要想我啊!!!
永恒的九十九不知何时只剩下一,然后迅速地跳转成绿色的三十八,肖时钦迈开步子穿过无人的路口,捏在手中的手机还有余温。
他走了几步忽然开始奔跑。
好像黑暗里有猛兽奔袭,只等吞噬形单影只的路人。
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肖时钦桌上的日历翻到十二月的第一天,荧光蓝的叉叉刚好打满一周。
孙翔的信息几乎压着下班的点发过来,与先前图文并茂的表情包轰炸有所不同,这一次,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条,晚上去看夜景。
句号后面跟了一个定位,肖时钦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赶到江边的时候已近十二点,孙翔鲜少约他这么晚,仅有几次多半也是有种种原因耽搁延误,约也约的路边烧烤大排档什么,约江边夜景还是头一次。
而他到孙翔还没到的情景,也是头一次。
这种种不合常理的细节拼凑在一起,让肖时钦忍不住思考起了有人冒充孙翔企图趁月黑风高实施一起江边杀人案件的可能。
在等待的前五分钟里,他不停地从周遭的人际关系想到可能遇到的变态再到人要被杀也许是没有理由的思绪中循环了一周,又在也许是孙翔遇到了危险的可能与不可能中挣扎了一圈,最后终于冷静下来看起了江景。
许是周边灯光够暗,对岸五彩的灯光才愈发流光溢彩。
火树银花鱼龙舞。
最美总在遥不可及处,够远够朦胧,才永远不会褪色,永远都会鲜活。
他站在栏杆边远望,蓦然想起几月前的闹剧,风平浪已静,悄无声息地像是从别人的故事里黏贴过来的一个桥段。
除却友人真实存在。
那次点赞之后友人陆续联系过他几次,都是隔岸信息,常常这边深夜那边白天,隔着七小时的时差简单对答。
寥寥数语中肖时钦得知,友人的确过了一段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旅行、理发、散心,尝试跳伞终于发现自己足够惜命。
前两天的最后一条信息,说是隔壁搬来了一个身量高挑五官精致的男孩子,沉默寡言,心地善良,爱吃胡萝卜与青椒,宜室宜家,可以一追。
肖时钦会心一笑,回了一句加油。
分岔的人生收拢,他直面江畔,默数着十二月一日里的最后十秒,只等着时间一到就给孙翔去电,质询对方晚到的缘由。
肖时钦谦和包容了二十多年,唯有孙翔是可念可说的例外。
前无古人,难有来者。
时间只剩一秒,孙翔的号码已经播到最后一位。
就在指尖落下前,肖时钦听到壮丽的爆破声自头顶响起。
对岸的万家灯火忽然黯淡,他抬头,看到金红交错的焰火飞舞盘旋,灯火如雪,簌簌而下,占满了整片黑沉天际。
焰火之中,孙翔举着仙女棒姗姗来迟。
他不由分说地将其中一支塞进肖时钦手中,顿时周身花千树、星如雨,亮到不能自已。
肖时钦终于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生日。孙翔转过头来,本就簇亮的双眸像是盛满了星子。
你怎么没告诉我……生日快乐。肖时钦有些局促。
没关系,反正也是替你庆祝的。手里的仙女棒燃至末端,孙翔把残骸扔进垃圾桶,拍了拍双手。
肖时钦又体会了一把茫然。
孙翔笑了笑,捧住了肖时钦的脸。
你说,要是老天没让我在今天出生,你要去哪里遇到一个我呢?
肖时钦下意识地张嘴反驳,要出口的话语却都被吞没在温软的唇舌中,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所有贴了孙翔标签的事情在肖时钦的世界里都是那样顺理成章。
头顶的焰火热热烈烈地撒下来。
而他们在接吻。
明亮、温暖、稍纵即逝——
却可以重新燃起。
孙翔从怀里掏出一大包一块一根的仙女棒塞到了肖时钦手里。
……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
你不觉得两个成年男子深夜江边玩仙女棒这个画面有点迷醉吗?肖时钦扶额。
我不管,我生日。孙翔撒泼。
好好好……
肖时钦妥协地从里头抽出一根,递向了孙翔。
近在咫尺处,孙翔小心翼翼地护住火苗,向他靠近。
小事情。
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火苗轻轻吻上仙女棒的脸颊,一丛金光簌簌而下。
肖时钦握住孙翔的手——
像冰冷遇到了暖流。
像黑白遇到了锦绣。
像万古沉寂遇到了万物奔走。
像将寂火星遇到了油。
自此。
余生幻彩流光,由你一人点亮。
END
猜猜友人是男是女[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