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食中,发文发公告的是任劳任怨的lo主,码字抽风深井冰的是lo主圈养的背后灵,搞错半夜去敲你门哟(6ω<)☆
嗯QAQ lo主离家出走了,现在只剩下码字的背后灵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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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nis系列午夜部分第六篇(下)
*寿星黄少帅气登场!啪啪啪啪啪!
*画风不对都是寿星的错【喂
*其实拿这篇给黄少生贺凑数我会说么【顶锅盖
*依旧ooc&tag很多不想打_(:з」∠)_
我们正处在既来自过去,又达不到将来的中间环节。我们既看不到黄昏的晚霞,也看不到黎明的微曦,未来的人啊,你们也许永远不可能理解我们。
——俄国哲学家 赫尔岑
“原来碎的是这个。”
细碎的玻璃渣散落在地上,原本深蓝色的玻璃杯解体后,碎片却呈现出透亮的浅蓝。肖时钦蹲在地上,伸手去捻离自己最近的碎片,弯月形的弧度,锋利的边缘。指尖蹭到上头,留下一抹血痕。
“快放下别动。”孙翔光裸着上半身,不满地把肖时钦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熟门熟路地掀开墙上的控制板,输了个清理程序。
基地里的所有机械都经过肖时钦亲手调试,从指令发出到清扫结束,不过几秒的光景。咖啡纹的地砖光洁如新,连一点碎末都没有剩下。
肖时钦兀自叹了口气:“这漱口杯跟了我八年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孙翔扣着他的手腕,把那根流血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买。”
逝者如斯夫。
天下之大,亦无处可追。
“没事,”肖时钦抽出手指,摇了摇头,“我借你的用就好。”
单独摆在洗手台上的漱口杯有着透明的质感,一簇艳色的红梅横亘在杯身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拔出战矛时,溅落地面的一抹血痕。
红得惊心动魄。
花开红艳能几日?
其实,他也用不了多久了。
“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
肖时钦拢起衣领,掩住了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痕迹。目之所及,有老熟人也有新生代,从正襟危坐到面带不耐,小小的会议室里竟隐隐有着剑拔弩张的氛围。
而这万千利剑,因着叶修的一句话,悉数指向了刚刚到场的自己。
质询,怀疑,警惕,谋算……
真是好一副,众生相。
他阖上双眼,笑声到嘴边化成一声叹息:“抱歉,我有个噩耗要告诉在座各位。一年零八月二十三天四小时五十九分二十八秒三三。这是各位还能坐在这里同床异梦的时间。换言之,世界末日,到了。”
或许是之前早有预告。
又或许是他说这句话的神色太过沉重。
会议室里倏忽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的频率各异的呼吸声,交织在一道,汇成了诡谲而神秘的背景音。
肖时钦就在这隐晦的沉默中,摊开了掌心。
一只小巧的机械球张开了银白色的旋翼,飞到了虚拟圆桌的中心点,数据连接传导,不过一秒之间,数十个悬浮窗口同时出现在会议室的中心处。
覆盖在最上方的窗口中,一串数字雨沉默地刷着——209135——从头至尾,就只有这一串数字,从顶端降下,又从底部滑出。
那是数千份文件的编码。
那是本该被一次又一次销毁的证据。
而如今,它们被摆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孤注一掷的底牌。
肖时钦睁开双眼,眸色如沉潭幽深:“三年前,我部成员于雷霆加密数据库中捕捞到数千份不明来源的文件。代号209135,解码后文件名为time……”
这些文件同源同根,有着相同的内容,相同的落款人,甚至相同的入库时间。
它们在茫茫的时间海中被反复编辑了数千次,守着相同的秘密藏身暗处,天长地久地缄默不语。却又在茫茫的时间海中相聚,作为每段旧时光皮肤上的无针之钟,成为了与彼此相认的唯一标记。
“时间重置……”
壮观的数字雨还循着规律不慌不忙地下着。
肖时钦终于一语道破了内里天机。
他们生存的这个时代,依旧是那个时代,却早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世界末日如同来了又来的十号风球,迫使时代的航船一次次掉头返航,重新来过。
船上的乘客喝下了醉生梦死,恍恍然堕入新生的美梦中,却只是沿着曾经的轨迹再走一圈。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可他们遇上的却永远是手持镰刀的死神。
生存游戏卡进了死循环,只能一次次读档重来。
“时间重置后,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清洗一遍,没有人记得被抹去的这段时间,可谁也逃不过既定的生存轨迹。时间一到,我们又会面临同样的问题。是生还是死?”
“To be or not to be?莎翁死了数个世纪,还有人用他的文字游戏,真是死得千古。”林敬言低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张新杰却举起了手,标准的提问姿态。
“我有异议。肖队长,如果这个世界真如你所言,被重置了上千次,而重置完成后,没有人会记得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任何事,众人会按照既定的轨道把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请问,照此是否可以推断出,如果有人偏离了既定轨道,也会被强制牵引回来?”
“是。”肖时钦点头,“这也是我的推断。”
得到答案后,张新杰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再抬眼看去时,目光已称得上犀利:“果真如此,那么,你现在又为什么能站在这里跟我们讲这些?”
既然肖时钦发现了时间重置的秘密,按照之前的推断,为了让他不偏离既定轨道,一定会有强制措施出现,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让他淡忘记忆,抹掉偏离的痕迹。
只有这样,才能将偏差值控制在最小范围。
毕竟,亚洲的蝴蝶只是轻轻振翅,也会掀起美洲的龙卷风。
可如今,肖时钦能站在这里,将这一振翅的余威扩散开去,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的讲述有漏洞,不足为信。第二,这一切,本就是既定轨迹。
这层言外之意说隐晦却也通透,在场不少人心里盘算一阵后,也不得不点头。
张新杰的质问正是切中了要害。
然而,蛇有三寸与七寸,肖时钦却是千疮百孔,伤无可伤。
他坦然地迎上张新杰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
“你以为,雷霆是为什么消失的?”
双刃剑出鞘,里外里的鲜血淋漓。
肖时钦面无表情地调出了另一个悬浮窗口,文件顶端的微草专用编码闪着绿色的荧光,好像一个无声的巴掌,在王杰希的脸上拍出了一个绿色的掌印。
可两位当事人相当有默契地保持了缄默,却是旁人先按捺不出,开口打破了沉寂。
“嘿哟,虫洞,还真有这玩意儿啊。”说话的人是神奇的郭少,天生天赐的乐天派,都这会儿了还笑得灿灿烂烂,不知挫折为何物。
他甫一开口,神奇的正牌指挥官贺铭就使了个眼色,只可惜他瞟得几乎眼角抽筋,那缺根筋的家伙还是没接收到这讯号,自顾自地把整句话都说完了。
不过,贺铭算是多虑了。
郭少这无心插柳地一抛砖,比之后头飞来往去的玉珏,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虫洞?根据全球合众联盟的协议,此类发现应该第一时间互相共享交流。王队长,你这样瞒着,至三零一外联部于何地?”首先发难的,是三零一的白庶。
他甩开了杨聪的手,一米八多的人直挺挺地站在会议室里,从表情到言语都咄咄逼人。
外联部就不是部了?
这帮在自己地盘上搞风搞雨的家伙一有事就知道推三零一去当盾牌。活该外联部是块夹心饼干,被外人戳也就罢了,还要被自己人排外。
白庶是外调回来的,习惯了丁是丁,卯是卯的做派。
这一年跟着杨聪办事,真是嘴刀子吃了个够,一面跟这个老好人学和稀泥,一面心里替人搓着火。到了现下,算是冲破临界来了个小爆发。
杨聪见场面尴尬,连忙也站了起来,一手有些吃力地压在白庶的肩膀上,脸上却端着能随时上镜头的外交笑容:“各部都有自己的机密,三零一可以体谅,眼下最重要的是……王队长,这份资料,究竟是真是假?”
“是真的。”王杰希盯着站在会议室中心的人,掌心中已掐出几道红色的刻痕。他不着痕迹地呼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杨聪。
“抱歉。”
“抱歉。”
这两句抱歉几乎同时响起,王杰希有些诧异地转头,正对上了肖时钦的双眼。掐着掌心的手指慢慢松开,回归了原位。
抱歉,虽然不全是逼不得已,但我有我的理由。
他想对杨聪说的,正是肖时钦想对他说的。
此一则,无错可言,不过是各有所职,亦各有所执,罢了。
第三个悬浮窗口跳出,一切终于进入正题。
肖时钦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虚拟模板,将一个立体的数据模型从空中推开。被微草标记的那个虫洞孤零零的悬浮在浩瀚星海中,却成为了开启一切的门锁。
至于钥匙——
充斥着大量反物质的负能量被源源不断地输进虫洞中,带着一往无前,势如破竹的气势,捅开了那道从无前人问津的锁。
肖时钦的目光落在那道负能量上,几经明暗,还是微微地带了些湿意。
“想挣脱预订轨迹却不被修正,只有一种方法,存在可行性。”
张新杰看着模型里发生的一切,喃喃道:“平行……世界……你们利用虫洞,盖上了盖子,释放了无穷的平行世界,无法确认,就无从修正。”
“是啊,无法确认,就无从修正。只有这样,必死的那只猫才可能活下来。”肖时钦叹了口气。
“等等,什么盖子?什么必死的猫?”唐昊皱了皱眉,他从愤怒听到糊涂,也终于认真地参与到了讨论之中。
生死存亡,战士的本能里刻着好胜的骨血。
他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却也明白,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薛定谔的猫。”王杰希接了这个话头,“猫跟毒药都进了箱子,当盒盖被盖上后,盒子中的猫就处于一种生死叠加的状态。换言之,在同一个时空中同时出现了无数只猫,继而延伸出了盒中的平行世界。”
“可能性多,不代表生存几率大。”楚云秀揉了一手的碎烟卷,“肖队长,恕我直言,要我选,我不会牺牲整个烟雨来换取这种可能性。时间重置虽然保守,但至少活着本身就是种不确定性,正如你们发现了这个秘密,或许下一次,下下次,乃至无数次后,我们终究会有办法解开这个环。”
这句话,直插肖时钦心窝。
如果有的选……如果有的选……
他狠攥了一下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什么无数次了。每个盒子都有自己的极限值,反复重置会破坏盒子本身的稳定性。保守估计,我们所在的这个盒子还能被重置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尾音微微颤抖,与曾经的剧痛,一并被人踩入土中。
你以为,雷霆是为什么消失的?
被巨大的负能量反噬吞噬,消弭于浩瀚洪荒。
知其不可而为之。
是蠢是笨是愚钝?是决策失误?是战略放弃?
多年之前,霞彩之下,肖时钦曾听过一场最为惊心的宣誓。相依相伴的战友们低声齐念,声如恸哭,亦如风雷相震,肃穆而坚决。
余谨以至诚,于蓝旗及脚下热土宣誓:以血肉铸就城墙,用脊骨锻造利剑,守我大地,护我黎民。倘一息尚存,必奋战到底。誓死效忠,永不叛离。
为生而死,向死而生。
先行者已决然奔赴死地,后来者便有道路通往生机。
拳拳之心,无须日月为凭。
“所以,想活下来,就必须换盒子。”肖时钦终于一锤定音,将所有的筹码推到了牌桌上。
“我有异议。”举手的是皇风的田森,“照你所说,每个盒子里都会有一只猫,换盒子谈何容易?难道你要杀猫夺盒吗?这样的‘活着’,未免太血腥了。”
“我们可以找空盒子。”
“空盒子?猫不在箱子里,还叫什么猫箱理论?”
“不,理论与实际还是有区别的。”张新杰腿上摊了个本子,正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在什么东西上打了个圈,这才继续,“概率为零的事件也可能发生。因此,空盒子有可能存在。”
“把命赌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是不是有点儿戏了?”贺铭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存在这么一个空盒子,我们又要如何跃迁?”
“打开盖子。”肖时钦认真道。
“你说得容易……”
“我不是说说而已。”肖时钦掏出那只银白色的怀表,虚拟数据的光影下,那只表泛着银蓝色的冷光,不似平常物什,“只要在无数平行世界中找到一个统一点,就能完成退相干,将无数可能坍缩回一个世界。至于这个统一点……”
他说着,顿了顿,平静而坦然地说出了那三个字。
“杀了我。”
当所有平行世界中的肖时钦都死亡,统一点就能够成立。
银白的怀表是在盒间跃迁的通行证,能找到空盒子,并将坍缩点固定在空盒子里的,也只有肖时钦一个人。
他们都错了。
多年前雷霆发生变故的时候,其实无人幸存。
因为肖时钦,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
“我有异议。”王杰希站起身来,“肖时钦,你有没有想过?平行世界已经被释放,我们活在可能性的未来。在此前提下,如果再次重置时间,我们未必会回到同一个过去,变数已经存在,不用掀开盖子,必死的那只猫也有可能还活着。”
他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漆黑的墙面上多了一个巨大的斜十字,不过顷刻,那扇本该牢不可破的大门已经轰然倒地。来人挥着一柄蓝色光剑,踩在成为废铁的大门上,甩了甩黏在额前的发丝。
“年久失修的玩意儿就该换了,连两剑都扛不住这强度也太弱了吧?墨守陈规也就算了,怎么连防御系统都老成了古董,要不要我们蓝雨资助啊?”
“少天,把剑收起来吧,别吓到各位队长。”
另一个人笑着从来人身后走出,踩着倒下的大门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丝毫没有身为入侵者的自觉。
黄少天。喻文州。曾经的蓝雨正副指挥官,现在各部门通缉榜上数一数二的危险人物。此刻两人就这样正大光明地走到了原属于自己的位置,收剑落座。
仿佛蓝雨还是那个蓝雨,一切从未改变。
“你们来干什么?”韩文清扫了一眼过去,眉头微皱,不怒自威。
喻文州笑笑,不紧不慢道:“在座诸位来干什么,我们就来干什么。”
话音一落,不少人的目光明里暗里地都落到了百花于锋的身上。邹远不着痕迹地握了握他的手,可于锋却半点紧张都没有,只是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既然决定离开蓝雨,就不会藕断丝连。
黄少天捏着收了光剑的剑柄,左摸摸右捏捏,看情人似的看了好一阵,这才老老实实地把剑柄握在右手上,抬手跟会议室中心处的人打了个招呼。
“肖时钦,多谢。”
他难得寡言,可这五个字,却比长篇大论更有导向性。只这一瞬,在座多数人看肖时钦的眼神已然不同。
“情报如此全面,速度如此之快,现在的蓝雨果真名不虚传。”
当事人只轻巧一句,就将自己择了个干净。
只是,懂的人都懂,黄少天的这盆脏水,泼得可不全是空穴来风。
“肖队长过誉了。”喻文州双腿交叠,见招拆招,“末日当前,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解决方案比较实际,至于叙旧,来日方长。”
肖时钦掀了掀眼皮,对话中含着的剑锋置若罔闻。他手指微动,数十个悬浮窗口同时并轨,汇成了一片瑰丽异常的数据海。
湮灭再生,循环往复,壮丽异常。
是机械师的谢幕。
“我言尽于此,换盒势在必行。”说罢,他鞠了一躬,迈步走向了原本属于雷霆的席位。与微草的席位擦身而过时,王杰希低声问了一句。
“你就这么想死?”
肖时钦脚步未停,不置可否。
这是雷霆的意志,不论死生,他都会贯彻到底。
啪,啪,啪。
略带敷衍的掌声响起,装死许久的会议召集人终于坐直了身体。他摸了根烟叼在嘴里,斜眼看向刚入座的喻文州,目光回转到眼前的数据海上,双眼一眯,慵懒而危险。
“小肖讲的挺好啊,条分缕析,有理有据,课件也做得很炫嘛。”
“前辈有话不妨直说。”江波涛笑了笑,双手摊开放在身侧,摆出了个毫无攻击性的姿态,“毕竟我们时间不多了。”
“哥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叶修伸了个懒腰,松了松刚‘诈尸’还有些僵硬的筋骨,“就冲这诚意,我也得给他打个八十分,再加上这内容,那肯定满分通过啊。”
“这么说,兴欣是支持换盒子了?”楚云秀掸了掸手上的烟屑,忽而低声笑了笑,“哦,不好意思,说错了。这份课件大概不全是雷霆的底子吧?叶队长会打一百分,也在情理之中。”
她这话中有刺,意指叶修与肖时钦暗通款曲,也是见了血的狠辣。
叶修却呵呵一笑,嘲讽的意味还挂在唇边,可神色已是十成十的严肃。他站起身来,一手按在了虚拟圆桌的边缘。
“人要是没点想法,那还不如去蓝院做提线木偶。我带着人一路爬到现在,可不是来陪你们一起死的。”
“话不能这么说。”田森开了口,“王队长的提议不无道理。既然这个盒子还有能够重置的次数,现下选择换盒子,才是真正的冒险。在可能性的未来中,我们不一定会再遇上世界末日。”
圆桌上传来一阵笑声。
黄少天笑了半晌才捂着肚子道:“文州啊,你看那边有个人好不好笑?船都要沉了却对救生艇熟视无睹,非要深情款款地抱着船舵。最好笑的是,他还不是求死,居然是想求生。真是笑死人了。”
喻文州跟着勾了勾唇角:“昔日王牌,如今的扫地人,皇风失了霸气,也情有可原。不知霸图的韩队长,有何看法?”
他随手一抛枝,那丁点儿星火,就开始越撩越远。
韩文清依旧坐如钟,脊背挺直,如青山巍峨。这星火燎到身上,他也不急不躁,只是沉声道:“无论生死,霸图始终一如既往。”
最霸气的回答却也成了最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喻文州摸了摸食指,正准备转火,却看周泽楷举起了手。这可算是千年奇景,这位一向寡言的指挥官在众人的瞩目下,认真说出四字。
“轮回,附议。”
附议?
是附议霸图的一如既往,还是附议别的什么?一时间,众人都将实现集中到了江波涛身上,可被瞩目的人却泰然自若地帮周泽楷整理起了衣装,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解释这句话中的深意。
烟雾弹?障眼法?
无论如何,猜不透的玩意儿只有猜不透的时候,才最有用。
真是……狡猾啊。
“王队长所言虽然也有道理,只是……”楼冠宁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长吁了一口气,“我还是比较相信叶神……哦叶队长的判断。或许时间重置后会有不同,但是盒子本身已经非常脆弱,万一再有变动,机会可不会等人。”
“说白了就是个要走要留的问题。”唐昊坐在地上,难得的斟酌了起来,片刻后,他攥紧了自己的发带,认真道,“呼啸是尖刀,尖刀出鞘,绝不回头。”
没表态的部门已经不多。
喻文州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虚空双鬼,从手环上拆出了一块芯片,捏在指尖,道:“我有一个提议,既然要换盒子,不如顺手把垃圾也清了。众所周知,热气球里要是放了太多无用的东西,就飞不高。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说着,已经将芯片插入卡槽。
最简单的投影仪运作迅速,一大串名单倏忽间出现在虚拟圆桌的上方,每个名字都有着让人讳莫如深的重量。
“文州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叶修取下了叼着的烟,皱眉看向了好整以暇的人。
他知道,蓝雨有备而来。
可他却没想到,喻文州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也没什么。”喻文州笑笑,“自打蓝雨转行跟虚空抢生意,玩起情报之后,事情太多,就没顾上跟诸位联络感情。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送诸位一份大礼。华服虽好,也该定时除虱,否则看着光鲜,穿着可实在受罪。至于这这名单上的人,呵呵……”
他这话说一半,留一半,有心人却都明白了。
这可是一份,真要命的名单。
“喻文州,你是不是疯了?!”王杰希忍不住开口呵斥,“你染黑一个蓝雨还不够,想让我们陪你一起当红刀子?你草菅人命成习惯了不成?”
“草菅人命?”喻文州目光一转,冷了三分,“这话可真是正气凛然。当年蓝雨身陷重围,我们这帮兄弟苦等支援的时候,微草下的是什么指令?王车易位,弃车保帅?王队长,你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重重质问声中,王杰希也只能攥拳不语。
夏虫不可语冰,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再有苦衷,也无法前嫌冰释。
“战士冲锋在前,自当将生死置之度外。”
僵持之中,于锋攥掌成拳,背在身后,朗声回答。即便指节攥至发白,神色也依旧沉稳。
本为同袍,却割袍断义。
血肉筋骨尽断,怎一痛字了得?
黄少天甩出光剑,直指百花方向,神色冷然,执剑之手却微微颤抖:“于锋。并肩作战之时,可曾有人害你?”
“未曾。”
“分甘同味时,可曾有人忘你?”
“未曾。”
“相互扶持时,可曾有人弃你?”
“未曾。”
“蓝雨待你仁至义尽。”黄少天顿了顿,几近咆哮,“你到底把蓝雨当成了什么?!”
受伤的野兽绝望怒吼,伤口崩裂,血流如注。
于锋阖上双眼,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片刻后,他张了张嘴,声沙音哑:“你的剑……太亮了。”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邹远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握住了于锋背在身后的拳头,他虽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却也知道什么时候,必须站起来,“于锋是百花的指挥官,木已成舟,百花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指挥官。”
“那就祝百花不要再被自己的指挥官抛弃一次吧。”黄少天收起光剑,一言毕,又坐了回去,捏着剑柄,闭起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围人的目光在孙哲平跟张佳乐的脸上扫过,如滚刀凌迟。
张佳乐嗤笑了一声,粉红色的泡泡在唇边破裂。
啪的一声,清脆至极。
“这都多老的戏码了,你们就不能玩点新鲜的?世界末日都不够刺激,要不下场练练,我放场烟花给大家助助兴?”
“行了行了,一人少说一句吧。”会在这时候出来和稀泥的,也就只有杨聪了。
只可惜,箭在弦上,总归要发。
王杰希举起了手:“喻队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怎么能保证这所谓的肃清计划之中,不会有无辜的牺牲者?”
一旦抽刀出鞘,谁能保证不会有浑水摸鱼的人?
到时候,杀人者隐匿于正义之旗下。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杀戮地狱。
“必要的牺牲古而有之,王队长不是最明白这个道理?”杀人诛心,喻文州掐准了王杰希的七寸,一捏到底。
“可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神奇的队伍中,忽而有人开口。
“士兵。”李轩从吴羽策腰间摸出一把离子刀,指尖抚过刀柄,“如果每个决定都要尊重你们的意见,那要长官何用?”
“虚空什么时候自甘堕落了?”
“难道要跟微草站在一起,才够清高?”
“一码归一码,王队长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规避不必要的风险。”
“我可不想抱着船舵等死……”
“你们有没有想过?”楚云秀撩起刘海,“当我们从无穷的平行世界中坍缩回一个点时,我还是不是我?你又还是不是你?未知越多,风险越大。还请诸位三思。”
“够了。”王杰希抬手作出了个禁止的动作,“再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王队长有何高见?”
他看了看喻文州,又看了看叶修。
目光于地面扫过一周,斑斓的光影像附着在角膜上一般,晃得人身心疲惫。
“投票吧。”
没有投票器,没有数据盘,甚至没有白纸黑笔。
有的,只有一双手。
众人摒弃了数据时代的精密仪器,回归最原始的投票方式。
叶修,王杰希,喻文州。
兴欣,微草,蓝雨。
开放派,保守派,激进派。
撑台子的角儿都已经站定,虚拟圆桌上,貌合神离的各人终将堂堂正正地站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到底还是成了无奈的谶语。
“既然我是会议发起人,那就我先来吧。”叶修敛起了嬉笑的神色,站起身来,双手紧贴腰侧。曾经的王者在此刻回归,没有光芒万丈,只有坚定之心,从未动摇。
“愿意跟我一起的,请举手。”
新嘉世,义战,霸图,轮回。
牌面朝上的洗牌从此刻开始,气氛沉默而凝重,再没有人有心开口说话。
“接下来,喻队长先请。”
“王队长又何必客气?”喻文州笑笑,“先来后到,我既然迟到了,就最后吧。”
皇风,神奇,百花,烟雨。
王杰希看着举起的那几只手,无声地鞠了一躬。
剩下的只有,三零一,呼啸和虚空。
喻文州笑了笑,并未对此结局有所不满,只是落座之时,目光不着痕迹地向着轮回的方向瞥了一眼。
——正对上江波涛弯弯的眉眼。
十五个部门,雷霆弃权。
自此一会,原本同心协力的铁板终于割裂三块,呈现出三足鼎立之势。
生死决断,谁对谁错。
只能交由生者评说。
会议室的一隅,属于雷霆的席位上,不知何时,人去座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