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坦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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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二天起来孙翔先上了个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再苦再累也得直面人生。他生无可恋地刷牙洗脸，灌了自己一杯乳清蛋白，打包了早餐去健身房报到。临走前，从肖时钦那里偷了个吻。

    全程没说一句话。

    被偷吻的人摸了摸嘴唇，叹气。

    ……傻不傻？冷战期间说话抱抱都不行，又怎么能亲吻？

    肖时钦翻身起床去洗漱，一望镜子，脸都红了半边。果真S市的夏天凶残似火炉，大早上的就让人脸红出汗。他放下牙刷，在水斗跟淋浴房之间犹豫一阵，还是选择先冲个凉去暑气。

    换完衣服吹完头，再出来时，手机里又积了一堆消息。有群里的也有孙翔的，群里的无非是照片跟点评，再不济就是又有人当面吵还不过瘾，跑到群里一展手速。而孙翔的更好猜，就是单纯的流水账汇报健身进度，每五条讨一个抱抱，看起来特别可怜。

    肖时钦吸取昨天的教训，只给他发了一个拥抱的小表情。

    简单，克制，典型的肖时钦风格。

    孙翔很快又发了一堆过来，总结一下就是拉伸跟热身都做完了，现在要去玩器械。配图不知哪里找来的，是只视死如归的干脆面，看起来深沉得好笑。

    肖时钦收起手机，打算去走走。S市他不熟，活动范围也仅限孙翔家小区附近。街上的空气比预料的还糟糕，肖时钦走了半条街就想打道回府。转身的时候看见对面有家24小时便利店，一想自己还没吃早饭，就打算过去解决。

    三明治，热牛奶，还有一包袋装苹果片。

    店里生意不错，来来回回好多人，有上班族也有补课的学生，吃完包一拎就走人。肖时钦算吃得慢的，一个三明治吃完，隔壁桌的人已经换了三次。苹果片也下肚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对母女，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拉着妈妈说要吃冰激凌。

    肖时钦抬眼一看，季节限定，芒果味，是孙翔喜欢的。

    小姑娘舔着冰淇淋欢天喜地地走出了门，肖时钦想了想，也去买了一个。

    冰激凌这种东西，孙翔很是喜欢。嘉世的时候就初露端倪，夏季食堂里有自助冰激凌，别人都不太感兴趣，就他一个人常往那个窗口跑，所有的口味都试过一轮，最后跟肖时钦总结，每种都好吃。

    ……也不知道他一个热血少年为什么喜欢这种甜甜凉凉的东西。

    肖时钦咬了一口冰激凌尖，一股芒果味化在口腔里，浓郁、直接又热烈，顷刻间征服味蕾，像孙翔。他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吃完一支，最后居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但贪凉是有代价的。

    肖时钦胃不太好，吃冰的就容易作妖，大早上吃了这么一大支，半路上就开始有反应。起初只是隐隐地疼，还熬得住，回到家就变成了针扎感，没走两步就窝进了沙发，疼得不想说话。

    这其实是老毛病。刚接手雷霆队长时作息紊乱落下的。到了嘉世夙兴夜寐又严重了点，他养了小两年，没想到还是经不起折腾。说到底也是自己作死。

    肖时钦认命地叹口气，翻出手机来刷群消息。

    没力气去冲热水袋，也不想挪窝，总不至于就这么干疼着，至少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还能少受点罪。

    群里果然有人掐架。

    黄少天一人身背数份仇恨，单枪匹马舌战群儒，大段大段的文字时不时刷个屏，回复短点的都要被他直接刷过去，不见踪影。

    肖时钦正捧着手机研究垃圾话的价值，门锁松动，孙翔拖着个健身包僵硬地走了进来。

    “怎……”

    肖时钦下意识地开口，说了半个字想起还在配合人冷战，赶紧发了条短信过去。

    「怎么了？」

    孙翔的回复很简单。

    「腰疼。」

    肖时钦一想了然。孙翔腰疼这个毛病他是知道的。在嘉世时有那么段时间，队里气氛不好，人人都沉重，孙翔三不五时给自己加个练，身披煞气，眼眶通红，像只疯狂的兔子。

    腰就是那时候给他练坏的。

    姿势不佳，又不注意放松，僵的时间一长，就搞出了毛病。

    肖时钦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孙翔正在自己贴药膏，用力姿势不对又是一扭，痛得一声惨嚎。那次本来想带他去看医生，结果人非不去。肖时钦没办法，大半夜跑出去买药酒，回来给人揉了半宿。

    那之后倒是没怎么见孙翔再犯过，没想到今天赶在一起了。

    「怎么回事？」

    「练器械练的。」

    孙翔僵硬地把包往地上一丢，就差没同手同脚地走路。肖时钦挣扎着起来，打算去给人翻药酒出来揉。孙翔看他姿势不对，连忙冲上来把他往回按。

    「你又胃疼？」

    ……厉害了，腰不能动，姿势扭曲，还记得要发短信。肖时钦佩服了一下这份坚持与勇气，抬手给他发。

    「没事，也不是很疼，我给你找药酒吧。」

    「不用！！！」孙翔很快堆了三个感叹号过来，用十分生气的表情威胁他。「你躺好，我去给你冲热水袋。」

    事实证明，人不能对自己有过高的估计，尤其是生病的时候。

    孙翔放下手机就开始了冲热水袋的大业，插电煮水是没问题，可热水袋藏在储物柜最下层。孙翔的腰罢工抗议，不打算履行职能。于是肖时钦就看着孙翔试图用至少十种不同的姿势去够一个他根本够不到的柜子。

    说真的，至少差着半米呢。

    肖时钦赶紧给他发。

    「算了吧别折腾了，我熬一会儿就好。」

    孙翔不死心，又企图把自己横过来，直挺挺地趴到地上去。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心有不甘地回。

    「……好吧。」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一个痛到焦虑，一个坐立不安。水壶里的水被孙翔来来回回煮了二十多次，最后终于被率先恢复的肖时钦拯救，冲进了热水瓶里。

    当天夜里肖时钦给孙翔换药膏。

    趴在床上的人心猿意马地拉他的手，角度又不对，嗷一声惨叫起来。肖时钦对准位置把药膏一撕，拿手狠狠一拍。

    搞事情，搞事情，都这样了你还想搞事情。

    别忘了这可是冷战期！

 

11.

    孙翔那条腰折腾了两天才好全。好的那天他站起来蹦了蹦，狂喜之间先跑去啃了肖时钦一顿，啃完以后发现手机里多了条短信。他以为是肖时钦的，毫无防备地点开，被战队经理的善意提醒糊了一脸。

    坚持运动，遇见更美的自己。

    这鸡汤还能再敷衍点吗？复制也就复制吧，至少把美改成帅再发过来啊！太没诚意了吧？！孙翔翻了个白眼，想想今天死活不能去做器械了，拿起手机给肖时钦发。

    「小事情！」

    「怎么？」

    「陪我一起晨跑吧！」

    肖时钦连最后的省略号都没发完，就被人拉起来奔向了广阔天地。

    布局还行，绿化可以。被孙翔拖着绕小区跑了五圈以后，肖时钦思绪恍惚地评价着周遭的一切。大脑缺氧，心率上涨。他想上一次跑到感悟出人生终极，还是初中校运会被赶鸭子上架跑三千的时候。

    不过那时候跑道上都是对手，现在身边是孙翔。

    孙翔，孙翔。肖时钦心情复杂地想。年轻两岁体力真的就有差这么多吗？凭什么这个人前两天还僵死在床上，今天下来一撒欢就跟收不住一样。

    可能是有心灵感应，肖时钦这边刚一想，领先他半圈的孙翔就回过头来，一看肖时钦几乎在花坛边停住，人三两步就冲了过来，拉住他的手就要继续。

    出来晨跑就是这点不好，就算带了手机也顾不上发短信。

    肖时钦想既然短信没有说话也不行，那就只有用行动交流了。于是他趁着孙翔没再次起步，赶紧奋力往下一蹲。这一蹲就蹲出了问题，他起不来了。而且膝盖剧痛。

    “……嘶。”肖时钦尝试起身，却倒抽一口冷气。

    孙翔觉得不对，低下头来看他：“小事情？”

    肖时钦翻出手机，尽量把身体重心放在不痛的那半边，开机解锁准备给人发短信。结果屏幕才刚亮起来，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发什么短信？你还好吗？哪里痛？起得来吗？”孙翔擦了把汗，蹲下来扶他，表情又着急又心疼。

    “……可能有点困难。”肖时钦委婉道。

    孙翔急得差点当场打120，最后还是被肖时钦劝阻，搀着人一点点站了起来。

    “好点没？”

    肖时钦尝试着动了动腿，走路弯曲的时候有刺痛，没法下蹲，膝盖里像是卡了块骨头，又僵又痛。他来回试了好几次，不好意思地对孙翔笑笑：“可能要去趟医院了。”

    孙翔没说话，皱着眉头跑去拦车。

    开往医院的时候，车里的气压低到可怕，连一向爱侃的司机都像是中了僵直，从接客到打单，总共也就问了次目的地报了次价格，其余时间一路无话。

    肖时钦被孙翔搀着下来，先挂了急诊，又转去骨科。

    X光片看不出问题，医生敲了敲笔尖，说这个要做核磁共振看得仔细，单子先开给你，具体什么时候做，得去护士站问，等人安排。

    一轮折腾下来已经快十二点，护士翻了翻记录说下午三四点吧。

    于是孙翔又把肖时钦搀出去，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也得先把午饭吃了。他对着外界散发出一种“挡我者死”的气息，搀肖时钦的时候倒是很轻柔，生怕把人磕坏了。

    饭吃到一半，肖时钦的手机铃响。

    护士站那边打电话来，说有一个住院病人暂时不做了，时间名额有空缺，问他赶不赶得及一点过来。肖时钦一看时间，十二点三十四分，医院就在两条街外，他想了想很快同意。

    于是两人匆匆扒了两口饭又往医院赶。

    一点钟进核磁共振室，三十分钟后做完，一小时后出报告。医生看着结果，指了指片子上的其中一块地方，说是少量积液，没什么大问题，吃点药最多六个月以后自愈。

    拿了报告配了药，走出医院的时候肖时钦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孙翔的眉头却还皱在一起。

    他的目光从肖时钦的脸滑到肖时钦的膝盖，最后定在那里，一脸的想不明白。

    怎么就积液了呢？

    离开医院之前，他拍着桌子问医生，力道不大，气势倒是很足。排在后面等看病的人被他一吓，嗖一声收回了往科室里伸的脖子。医生倒是很淡定，毕竟见过大场面，耐性十足地跟人解释了一遍滑膜炎跟膝盖积液的关系。最后例行安慰一句，好好吃药。

    可孙翔还是想不明白。

    他的目光从肖时钦的膝盖又回到肖时钦的脸上，忽然就很心痛。他抓起肖时钦的手握了又握，表情凶神恶煞，但看起来……像要哭。

    怎么就积液了呢？

    只是一起跑个步，怎么就积液了呢？

    “小事情。”孙翔闷声道。

    “嗯？”

  “你喜欢吃培根还是煎蛋？”

     ……诶？

 

TBC

百日孙肖  Day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