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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好不好？怎么会不好？

孙翔瞬间狂喜，答应的话都到了嘴边，却硬生生收住。他看肖时钦，看得很认真，像是要从那表象平和下看出无边波澜。

肖时钦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很真挚，嘴抿成一线。这代表他很认真，但不开心。

孙翔想，他的小事情不开心。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不开心却还是要提出一起出国呢？为什么明明之前很抗拒，现在又松口了呢？

孙翔不善于洞察人心，于是他选择了直接问。

“你不是不想出国吗？”

“如果你想的话……”肖时钦解释。

“不要说我。”孙翔烦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想不想出国？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不要绕来绕去的。”

他语气太冲，肖时钦也是一愣。

“……那你想我怎么办？”

又是这句话。孙翔彻悟，在他们交往的那么多日子里，他不知听到过多少次同种类型的话，你想怎么办、你觉得呢、你决定吧、你说好就行……所有的决定都以他的意志为中心，他当时觉得寻常，现在想来却是不对劲。

那肖时钦呢？

他自己是好了，那他的小事情是好还是坏呢？

巨大的惶惑笼罩在心头，孙翔抿起唇：“我想你说实话。”

“我之前是说过不去，但后来想想其实出国散散心也好，而且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欢窝着不出门……”肖时钦零零散散地解释了两句，在孙翔的逼视下渐渐收声，最后他叹气，“好吧，我不是很想出国。”

“那为什么还要陪我去？”

“因为……”我想你开心啊。

肖时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自我解释这种事情他做的很少，很多东西他不会说，只会落实在行动上。戴妍琦说他对待感情很笨拙，他没反驳，现在想想，可能真是这样。就像现在，他大概感觉到孙翔因为什么在闹别扭，却不知道要怎么哄。

但这一次，孙翔先开了口。他说：“因为我想去是吗？”

肖时钦一怔。

孙翔看着他，继续道：“因为我想去，你就陪我去。因为我想晨跑，你就陪我晨跑。因为我说要冷战，你就陪我冷战。我任性，你就迁就。小事情，你好伟大。”

孙翔的心渐渐沉下去，半边焦灼，半边冷寂。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痛也不说，难过也不说，不喜欢也不说，不高兴也不说。”孙翔的手死死扣住肖时钦的肩膀，“这就是谈恋爱吗？”

“这样跟我谈恋爱，你开心吗？”

肖时钦语塞。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回去再说。”

 

15.

房子还是房子，沙发还是沙发。离开时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都还没整理。一切好似如常，气氛却已经不同。

肖时钦被孙翔扶着躺在沙发上，他伸出手去想拉孙翔，却在半道上迟疑了一下，轻轻地、颓然地垂了下来，放在腿上握成了拳。

“孙翔。”他说，“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不要听对不起，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孙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噬。惯于勇往直前的人乱了分寸，他觉得心疼又感到气闷，他想环抱住让他无措的罪魁祸首，递出去的语言却像刀锋。

尖锐，直接，鲜血淋漓。

……他只懂进攻，没有学会保护。

孙翔蓦然收手，僵在当场，他看肖时钦，像一个做错了事情却不知道怎么道歉的孩子。

“我……”他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躺在沙发上的人向他伸出手来，孙翔顿了一顿，赶紧伸过手去。两人的手指缠在一道，分不清是谁的掌心温热，谁的指尖冰凉。

“你听我说完。”

肖时钦以不容置喙的力道，在孙翔的掌心按了一按，换来了更大力的回握。孙翔看着他，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肖时钦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远方。

“其实你说的是对的。我疼了就应该说出来，不高兴就要吵一架，难过了就不要说话……这样很多事情都简单很多。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就好像战法近战，机械师远程。每个职业有每个职业的不同，人也是这样。你简单、直接、有话就说，但我可能就……做不到这样。

“你说我迁就你，其实也没到那个程度。很多事情我真的没什么所谓，吃什么、做什么、夜里几点睡……你能替我做决定，我反而觉得很轻松。”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终于把目光转回来，落到了孙翔身上。

“不过，说真的，我也不是没有觉得累的时候。”肖时钦笑笑，“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有些事情过不去，有些事情忍不了。”

“小事……”孙翔忍不住叫他。

“嘘。”肖时钦拍了拍孙翔的手背，示意他安静，“我还没说完。”

“嗯，你说。”

“你问我谈恋爱是怎么样的，我说不上来。但很神奇，有时候我明明已经累到极点烦得不行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只是轻轻眨眨眼，或者随便一句话，我就忽然觉得不累了。

“真的。就像魔法一样。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吧？”

肖时钦偏过头，开了个玩笑。

“所以啊。”他说，“跟你谈恋爱，我是开心的。”

“小事情……”孙翔看了肖时钦一会儿，凑过去，把脸贴在了对方的掌心。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脸上，他就像只被人顺完毛的大型犬，低着头蹭了蹭肖时钦的指尖。

心里的委屈与感动层叠生长，交织出一座牢笼。

他转过头，亲了亲肖时钦的掌心：“你多信任我一点好不好？我也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困不困、想不想睡。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发脾气的。”

“我知道。”

“你一个人扛着，什么都不说。我很心疼，也很生气。”

“嗯。”

“我也能帮你分担的。你有事，就告诉我好不好？”

“好，我尽量。”

“不要尽量！”孙翔咬了他一口，犬齿落在皮肤上，只剩下轻微的碾磨，“答应了就要做到！”

“你总得给我时间。”肖时钦叹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

“给，一星期一个月一年一辈子，我都给你。”孙翔直起身来，用自己的手包住肖时钦的手，“所以你绝对不能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变成泡沫。”

“我又不是小人鱼。”肖时钦哭笑不得。

“那是。”孙翔点头，“你比小人鱼好多了，好一千倍一万倍。”

“那我们没事了？”

“啊？啊，怎么了？”孙翔眼睛倏然一亮，“你有什么要做的？尽管提出来，我帮你啊。”

肖时钦轻咳了一声：“……我想去洗手间。”

 

16.

人生，时机很重要。万事开头难。改变，需要持之以恒。

孙翔给自己灌了一大堆速食款心灵鸡汤，蓄起力量，端了杯水跑向肖时钦。

“小事情，喝水。”

“我不渴。”喝了六杯水的肖时钦如是说。

“那我给你剥橙子。”

“不想吃。”被硬塞了一个梨一个苹果半个西瓜的肖时钦如是说。

“那我……”

“我真的不渴也不饿。”肖时钦连忙抓住了孙翔的手，“你别忙了。陪我坐一会儿，看个片子？”

“你等会儿。”孙翔转身跑开，半天后抱着一堆碟片回来，“你是要看这个、这个还是那个？”

“随便吧。”

“不能随便，你挑。”孙翔执着。

肖时钦看了眼堆到手边的碟片，随手指了一张。之后两小时，他们在文艺的熏陶下靠在一起，昏昏欲睡。

两小时后，孙翔一抹口水，继续把碟片往肖时钦那边推：“你再挑。”

“不用了吧？”肖时钦生无可恋。

“那你喝不喝水？吃不吃橙子？西瓜？猕猴桃？”

“不渴不饿不想吃。”肖时钦面有菜色。

“那怎么行？”孙翔皱起眉头，“你总要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吧？要不然，你跟我提个要求？什么都行。”

“你说的？”肖时钦挑眉。

“啊！分手不行。”孙翔很紧张，“骑乘可以。”

“……”

“啊对你现在膝盖不好这个姿势不行，要么换一个？”

肖时钦一推眼镜，面无表情道。

“冷战吧，孙翔。”

 

TBC

百日孙肖 Day  19